說走就走
2017年三月,自己正籌劃六月底到西班牙參加歐洲心身醫學會年會,同時大女兒提到某篇報告指出極光在未來十年內會減弱,但2018年是最近仍看得到極光的年份,於是順便訂好全家四人在2018年春節連假期間到芬蘭的來回機票。
就這樣,說走就走,讓我們經歷了十天如夢似幻的極地旅程。
文化與歷史
芬蘭地廣人稀,土地約有三十四萬平方公里,大約台灣的九倍多,人口只有五百五十萬人,約為台灣四分之一。因為旅遊主要目標在追極光,我們總共有五夜六天待在北極圈內的拉普蘭(Lapland)。但既然來到文化深厚的歐洲,就不能錯過欣賞歷史悠久的古城,從香港轉機到赫爾辛基,休息了一夜之後,搭渡輪到芬蘭灣對岸的愛沙尼亞首都塔林(Tallinn)一日遊。這個航程約八十公里,兩個小時可以到達。
因為擁有在歐洲保存得最好的古城區,塔林的市中心被聯合國教育科學文化組織(UNESCO)定為世界文化遺產,整個城區都是超過數百年的老房子。我們全家享用午餐的餐廳,房子也是從十四世紀就蓋好了。愛沙尼亞是波羅的海三國最北一國,雖然身處俄羅斯附近,但整體建築的風格看起來就像德國或捷克等中東歐國家一樣。可能是文化與俄羅斯有一點差距,也難怪蘇聯一解體,原本是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三國於2004年陸續加入歐盟。如今這裡使用歐元,從芬蘭搭船出入境也不用邊境管制,只是逛到一家頗具規模的特產禮品店,聽到三名女店員好像用俄語彼此對話,好奇心驅使下以英文詢問,果然她們都是俄國人。小國果然還是很難逃離大國的影響。
Frozen
北歐的二月,到處都是雪景。每天清晨,從首都市中心到偏遠的邊區,到機場,許多鏟雪車把重要幹道與跑道上的積雪清除乾淨。我們搭乘國內線班機,到芬蘭最西北方的伊瓦洛(Ivalo),從赫爾辛基機場起飛前,飛機還從外面被噴灑了橘色的防凍劑,這是在世界其他機場從未經驗到的。天寒地凍的北國,為了在冬天還能維持一切正常運作,費不少的功夫。
特別是北極圈內的拉普蘭地區,號稱每年有長達半年的冬季,連樹木上都堆滿厚厚的積雪。到這裡,完全可以體會迪士尼動畫《冰雪奇緣》(Frozen)中的所有場景。對於這種致命的低溫,芬蘭人倒是有智慧的秘方,一個是舉世聞名的三溫暖,另一個更重要的則是絕緣良好的造屋技術。
在拉普蘭,我們住過兩個地方,伊納里(Inari)湖畔的一家飯店就不論了,透過Airbnb租的一間平價木屋,共有兩層,一樓有衛浴廚房和餐廳客廳,二樓則是可以住下八個人的平台,上面擺了四張床。房子不大,但設備齊全,尤其最重要的是十分保暖。在屋外必須確實穿好高度保暖的全套衣物,含帽子與圍脖,但一到室內,幾乎可以穿著最輕便的居家服都不覺得冷。這樣的造屋品質,也難怪女兒的芬蘭朋友,去倫敦幾次之後,開始抱怨英國人不會蓋房子,讓她反而在屋內感到快被凍僵。類比台灣人在冬天寒流來襲時,可能也有相近的感受吧。
小國的悲與奮
除了在惡劣氣候中求生存,更讓人驚奇的,是芬蘭人追求獨立自主的歷史。出發前閱讀了一些資料,驚覺芬蘭成為獨立國家不過是在二十世紀初的事。1917年俄國在一次世界大戰中對德作戰失利,又發生兩次革命,芬蘭人才趁亂從俄羅斯帝國獨立出來。在1809年俄國人併吞芬蘭之前,芬蘭曾有很長的時間被瑞典統治,直到今日,芬蘭的學生除了芬蘭語和英語,還要學習瑞典語,而且全國各地都是芬瑞雙語的標示。
被列強輪流統治殖民的歷史,聽起來好比台灣從大航海時代起經歷的一連串殖民過程。芬蘭人以他們堅定的意志,不但在今日成為獨立國家,也名列舉世生活水準最高的國家之一。他們人口比台灣少了許多,氣候也比台灣惡劣,也沒有海峽隔開強鄰,但是去那裡走了一趟,很驚艷他們的獨立、進步與富裕,真是想不通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也許是信仰可能是其中一個原因吧。芬蘭主要宗教信仰是基督新教,以路德教派為主要大宗。
極光獵人
前面提到的極光呢?這次旅程的主要目標不是那麼容易出現的。看到極光的完美背景最好是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繁星點點,又沒有來自月亮與地面光害的冬季極地夜空。夏天基本上也有極光,但亮度微弱,極地夏日天黑的時間極短,只能選擇冬天在酷寒的空氣中,追逐從太陽表面送來的奇觀。
所以,要欣賞極光如同買彩卷一樣,有點碰運氣的意思,如果在專人帶領下,可以增加看到的機會,幸運地是我們就是如此。
待在拉普蘭的五個夜晚,天天都烏雲罩頂,甚至有時候還大雪紛飛,第二晚預約參加一位極光獵人帶領的小團體,因為天候不佳,差不多要放棄時,他的夥伴們傳來好消息,在某個山上,上面的雲剛好出現破洞,我們立即出發,就在那個山上,我們目睹了唯一一次的極光。後來三夜,開租來的車子,從芬蘭氣象局下載的app找附近是否有雲洞,我們四處獵光,結果全都槓龜。
旅人與寄居者
短短兩小時在刺骨寒風中的極光獵豔,原本是這次旅程的高潮,但在與台灣相距甚遠,又氣候迥異的國度,當了十天寄居的客旅,回到家中,縈繞腦中、印象最深的反而不是天上的奇景,而是在艱困的自然與政治環境中繁盛的人民。
聖經中希伯來書十一章13節寫到:「這些人都是存著信心死的,並沒有得著所應許的;卻從遠處望見,且歡喜迎接,又承認自己在世上是客旅,是寄居的。」每次長途旅行後回家,心中浮現這段經文,好像一切回到了原點,但在腦中似乎又豐富了什麼。
我們從出生到死亡,好像也可以是一趟長途旅行,不過,除了勞苦愁煩,你希望帶走什麼記憶離開這個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