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念璞 (藝術策展人)
警察以守護者自居,餵養寧靜、和平、乾淨美化的公共夢想,侵權行動在政府的庇蔭下合理化。
緣由
本屆由香港建築師學會及香港規劃師學會等共同籌辦的「2013 港深城市╱ 建築雙城雙年展」,於九龍觀塘渡輪碼頭及「反轉天橋底一號場」作為展場。此地區因香港政府急欲將九龍東發展成為香港第二商業中心區時,配合重建計劃於該區成立「起動九龍東」辦事處(EKEO),並陸續開展一系列的計劃與活動,計劃將橋底空間打造成集體消費與休閒的旅遊及文化景點。在政府尚未進駐規劃前,經常於該帶地區出沒的居民、藝術家與街頭音樂會訪客,常自發舉辦音樂會,展覽,放映會等活動。重建計劃中雖以文化及公共參與為名,卻忽視商業化對當地居民與藝術家的生存空間構生的排除性效應。
弔詭在港府以「公共」之名開發海濱道橋底,在12月11日開幕當日,場外卻駐守超過三十名以上的警察及保安人員,將所謂「公共空間」劃分私人與公共的邊界。抗議行動者被阻擋在場外拉起抗議陣線與警察交鋒。受邀參展的人士被迫接受私人物品的安全檢查關口才得以進入,在開幕致詞時,因梁振英致辭內容不斷推廣中港融合的城市未來想像因而起身抗議,而被保安抬出場外。本人在旁則被一位疑似便衣警察的女士私下強迫帶離會場,並接受關於「個人政黨立場與背景」,「是否與異議者認識」等質問。同時被沒收手中反對天橋底被規劃的宣傳文件後被驅逐出場。
集體聯署/空間政治
事件激化後藝術家們曾發動集體聯署,多次要求主辦單位對於驅逐一事公開道歉並提出合理解釋,但香港建築師學會等主辦機構卻遲遲未給予回應。最終,只在一封電郵中,交代當天所安排三十名保安人員為保護藝術家與參展者之必要。對於為何參展者為何並未被保護,反而因提出異見而被強迫逐出會場的事實,一概避而不談。近一個月的交涉過程,主辦單位不斷提醒切勿將展覽政治化,強調城市權( Rights to the City)是討論理想城市的主軸。雙年展作為獨立的公共平台因媒體的報導轉向因此失焦。但是當公路上的「觀塘工業區」換上「觀塘商貿區」,香港都市化蘊含的社會階級分化以及政治介入下自由人權喪失等卻成為雙年展中隱蔽的議題時,已經證實此為政治化事件。
25日在尖沙咀也上演街頭表演者被警方盤問甚至逮捕的執法事件。香港「好戲量」劇團在街頭表演時被警方拘補,並被控以「公眾地方行為不檢」,而另外5名表演的成員則被控以「阻街」罪名,共六位成員被起訴。近年香港警方常於遊行現場拘捕行動者,在街頭盤問行人,檢查身分證等干預層出不窮,皆以維護治安之名控制城市街區中「無法統馭」的元素。警方在任何地方質問,搜捕任何「異議者」,除了對藝術家與市民的侵權,諸如露宿者等邊緣群體更被隱聲。從公共空間的監控,到都市邊緣人士的排除,警察以守護者自居,餵養寧靜、和平、乾淨美化的公共夢想,侵權行動在政府的庇蔭下合理化。事實上這是以公共利益作為藉口的公權力濫用。
訴求與後續行動
當面對藝術被資本收編置於共犯結構,藝術家試圖積極面對公眾,以社區為基地聯結與再生產社會關係。但此種實踐經常被私人開發計劃挪用,以此種參與粉飾背後圖利動機。藝術所激起感知的特性,使其能成為溝通交流的媒介,易在部分創作成為服膺於特定階級的工具,藉以生產遙控下的歸屬認同,滿足現實被政治排除在外的公民權利。政治監控下只剩嘉年華式中滿足自由的慾望。我們如何在此開啓另類的路線?藝術除對本地文化產生作用外,如何設置另一種藝術實踐挑起某種象徵意義領域的對抗? 因此我們在「港深城市/建築雙城雙年展」(UABBHK) 的閉幕當日,於觀塘物華街受重建影響的小販市集,進行「國際街坊雙年展」起動會議。當日我們放映一段由台北藝術家高俊宏紀錄這次爭議事件來龍去脈的訪談錄像,會後並邀請到是次對抗行動的成員,總結是次對抗行動的經驗、藝術與城市發展之間的反思及至未來的進一步行動的討論,並舉辦「We Are Everywhere ——無產化空間生產下社群藝術的批判路徑 Community Art in the mist of Proletarianized Spatial Production - A Critical Approach 香港/大阪/高雄/吉隆坡」座談,邀請香港、台灣、日本與吉隆坡四地藝術組織分享,在無產化的都市發展脈絡下,藝術行動以不同面向回應各自都市治理脈絡,如何作為一種溝通的媒介,開展被排除的、貧窮、少數、弱勢的城市文化?以及社會公共議題如何藉由藝術重新彰顯,並且得以作為追尋進步的政治討論與實踐。同時邀請本土研究社、雙年展策展人、退展藝術家以自身經驗回應、反思、探究生產機制下困境及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