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菈菲亞 (長老教會青年)
能夠站在教會裡,聲嘶力竭地,對著教會提出批判的建言,是源自對於長老教會驕傲卻又幾盡脆弱的認同。
長老教會青年角色的瓦解
2014的318,掀起一場運動。一個口號,聚集幾十萬群眾的跟隨。聽起來像是耶穌行神蹟才會有的劇情,驚天動地的在21世紀的春曉季節展演。太陽花遊行群眾中,許多穿著長老教會背心的青年學生,臉上掛著一種驕傲的認同,穿梭在遊行的各角落。這種驕傲的認同真實地被許多台灣在地的社運組織所接納。
時空落到2015,熟悉的背心裝扮,同樣的人來人往,一處場景在長老教會,牧長之間權力政治的醜陋爭執劃破了那位青年人臉上的驕傲…。
要試著在一個歷史悠久且由青年促成南北合一的長老教會中,認同自己是長老教會青年是一件相當掙扎的過程。1948年長老教會青年團契(TKC)呼籲長老教會要南北合一、籌組全國組織,促成1951年設立長老教會總會。現今教會,輕視青年人的壓迫偽裝成不同的樣貌,在各種場合與對話中出現。青年人時常被迫遵循牧長教導的信仰態度。尚未「預備好」自己的信仰態度之前,青年人往往被分配用敬拜讚美、貢獻勞力等方式來「預備」自己,「受裝備」成為更適合服事的人。「你們還年輕……」、「你們還不懂……」這類的對話更限制了青年人的創意、服事的多樣性。這對身處在長老教會的青年人,認同委身的路程更顯顛簸。
還記得,318學運,文化部長龍應台在4月2日以政務官身分,給學運活動組織打一百分卻批評學生「思想薄弱」。回顧教會,更是有許多人,有意識也無意識地對青年人說出此種「印象派」的評價。欣賞青年對於信仰的熱情委身,卻不允許青年浮動的情緒。而青年人對於不同形式的輕視,有的深印在心中,從此小看自己能力,困在社會與教會給的雙重抑鬱中,反覆地質問自己青年人存在的角色到底是如何? 有的對教會失望,離開教會,轉而在社會空間中找尋立足點,進而在認識祂的信仰生命中陷入陰暗苦境。有的正如你我,乎近乎遠的觀望著,卻也同時失魂自己原來就是受害者,而甚至在某些時刻成為了加害者,身處其中。
長老教會身為定根台灣的基督教信仰,將整個教會組織改造社會的任務、應盡的宣教使命,伴隨著失去先知者的焦慮、長期徘迴在Mega church與成功神學的迷失,寄託在眾人所謂的「青年人」身上,不願意給予信任,不允許天馬行空解讀聖經的多元視角,不給予教會決策事務的參與,不讓他們在任何一步教會服事中有錯誤的空間,更是吝嗇於讓青年在教會資源的運用上給予彈性。青年人是教會的主體,這樣的青年在教會的角色早已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口號式的幻覺。青年在社會的邊緣化直接衝擊了青年在教會的參與,而長老教會持續用口號建構青年在教會「陽光亮麗」的假象,卻看不見這些青年在面對生命中各種不公義的哀號。牧長們口裡的「你們的心聲,我們都聽見了!」而同時在教會體制與父權政治角力下犧牲青年,壓迫青年。教會中,青年的角色被瓦解了!
長老教會青年角色的再構
教會中常以牧長身分的運作模式忽略了多元性、異質性,而這樣的單一性正符合父系中心霸權的運作。教會是由眾多人組成的,其中成員包含兒童、青少年、青壯年、男性、女性、甚至是牧師、長老、母親、父親、妻子、丈夫等等…不同角色的人們組成。其多元視角的聲音,應當是自由的、無懼的在教會中相互交織,流動著。多元、互異、彼此的角色無法取代,正如合唱團的組成,每一個人的聲音無可取代,需要進而相互聆聽,取得共鳴。尊重、相信、發揚每個青年的主體才是教會中珍視青年視角的多音交響。教會應當成為差派青年走出去實踐信仰的堡壘。
青年人不只是青年人,青年人代表著耶穌無所畏懼的勇氣,試圖在教會與社會中實踐信仰。軟弱卻又勇敢,失望卻又熱情,沮喪卻又堅定的特質正如教會中各樣的人,教會正如青年人一般,需要經歷面對社會、世界時必然的焦慮、爭吵、衝突、崩壞。青年人不只是青年人,對於無能為力卻又身陷其中的教會政治,則以多元、溫柔盼望的信仰療養傷痕累累的自身。青年人不只是青年人,他們對於真理的敏銳,對於公義的堅持,對於認識祂的用盡全力,是你我共同學習的。
這些年來在長老教會的實踐過程中,從個人的信仰出發,檢視自己在長老教會定根本土,解放壓迫者信仰的思辨。對我而言,這是一段更貼近認識祂的經歷,我在許多非教會青年人身上,見證普世價值的實踐,並同時目睹教會內部利益交換、分黨結派的政治運作。能夠站在教會裡,聲嘶力竭地,對著教會提出批判的建言,是源自對於長老教會驕傲卻又幾盡脆弱的認同。教會外,眾聲喧嘩地,才是建構上帝國樣貌與輪廓的重要場域。請緊抓每一位青年人的澄澈的信仰,一同用力地走進這個世界。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第60屆總會通常年會特別定調為「大專、青年宣教年」,無論前人的腳步如何偉大,我們還有太多事可做、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