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可更多參與公共議題,更多扮演主動的決策角色,不論在教會之內、或教會之外。
2014年3月,台灣發生了太陽花學運和行政院前的流血鎮壓事件,那一晚許多人徹夜未眠緊盯電視螢幕、流下震驚心疼的淚水,相信在許多為人妻子、母親和姐妹的婦女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甚至掀起洶湧波濤。面對一個充滿危機和挑戰、甚至將要失去下一代未來的台灣,婦女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真的像廣告說的「男人以天下為家,女人以家為天下」,專心自己家、自己教會,或再擴大一點範圍自己教派的事務即可,還是像男人一樣以天下為家,畢竟,沒有國哪有家?
從吳爾芙、艾薇塔、梅克爾談起
思索婦女角色、面對的挑戰和可能發展之前,有幾位著名女性值得關注。第一位是吳爾芙(Virginia Woolf, 1882-1941),英國女作者,被譽為20世紀偉大的小說家,現代主義文學潮流與女性主義的先鋒。吳爾芙的作品讓我們更懂得如何用心靈體驗生活,更勇敢地面對自己靈魂的真實面。在其著名的散文〈屬於自己的房間〉一文中,有句名言:「女人必須有她自己的一點收入及獨立的房間。」含蓄點出經濟獨立和空間獨立對於女性思想的獨立之重要性。早在一百多年前,吳爾芙已率先跨出女性自主的一步,女人不必只是男人世界的附屬品,也可以活出真實自我,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芬芳小徑。
如果吳爾芙是女人知性的自我探索,艾薇塔(Evita Perón,1919—1952)就是在紅塵俗世中劈荊斬棘、打破世人成見、奮力在世俗眼光中有所作為的一位女性。艾薇塔出生卑微,是個窮裁縫的私生女。機緣巧遇下,以個人聰明才智、美麗外貌和卓越社交手腕協助裴隆成為阿根廷總統,並代表阿根廷出訪歐洲展開讚譽有嘉的外交之旅。艾薇塔受到阿根廷人民的愛戴,不只因她的美貌、智慧、勇氣和謀略,更重要的是,當她取得權勢有機會運用影響力時,阿根廷的貧窮百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照顧。艾薇塔為他們創辦了一千所學校、普設醫療院所、創辦護理學校每年訓練一千三百多個護士、投入紅十字會、成立未婚媽媽之家、孤兒院和老年安養中心;甚至還有一家旅館,專門收容第一次到大都市謀生的女孩。艾薇塔信守對勞工和印第安人的承諾,並推動婦女參政權!艾薇塔得年僅33歲,為阿根廷政治帶來巨大改變,阿根廷人民尊為國母。
思索現代女性角色時,很難不想到現任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1954-)。2005年,梅克爾成為德國史上第一位女總理,被認為是繼柴契爾夫人後最具影響力的女性政治家。梅克爾謹慎內斂,看似缺乏激情,但嚴肅認真的態度,讓人深刻感受到她真心為民服務,而不是謀一己之私。這個看似平凡、如鄰居媽媽的婦人,帶領德國走過了全球金融海嘯和歐洲債務危機的風風雨雨。梅克爾被德國媒體暱稱為「媽咪」,但就外人看來,她更像德國民族特質的代表與化身:低調、嚴謹、認真、務實。英國雜誌《經濟學人》對她的評價是「一位統治全歐的女性」。
吳爾芙、艾薇塔、梅克爾,三種截然不同的女性氣質、三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角色不同,卻有一個共同點:一樣獨立自主、自由思想的靈魂,勇於活出真我、實踐夢想。女性不應囿限於女性應當如何的思維,更重要的是做一個真實的人,活出神所賜予的真實自我,不論在何時何地,以什麼樣的身分、什麼樣的角色、什麼樣的面貌呈現。
正視兩性平權
1975年,聯合國第一次正式討論婦女議題,並將1975年定為「國際婦女年」。當時發現絕大部分的婦女生活處境皆在邊緣狀況,於是將1976到1985年訂為婦女十年,期許各國政府於這十年中,加強婦女權利與地位之提升。基於性別平等及人權保障是普世價值,並促進世界各國實踐男女平等,聯合國大會於1979年通過「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Convention on the Elimination of all forms of Discrimination Against Women,簡稱CEDAW),作為國際人權重要規範,是聯合國五大人權公約之一。CEDAW是保障婦女人權的完整清單,也是各國用以檢視其婦女人權保障執行情況的最佳評估指標,其中明文保障女性在政治、家庭、經濟、法律、就業、健康、國際參與等各方面之基本權利,堪稱「婦女人權法典」。CEDAW直接以女性需求為出發,清楚界定女性基本人權的內涵,並予以完整保護,其主要精神可以分成四個部份,第一,讓女性享有完整的人權;第二,清楚界定歧視女性的定義。只要涉及到任何性別上的區隔、排除或限定,讓女性無法享有完整人權,都算歧視。第三,強調政府必須承擔消除歧視的責任,透過政策將歧視女性的因素從習俗、文化中消除;第四,鼓勵民間團體參與,提出影子報告或替代報告,監督政府是否落實公約。臺灣於2007年立法院通過簽署CEDAW公約,由總統頒布簽署CEDAW公約加入書,並於2008年3月完成的臺灣初次國家報告書。
性別主流化是策略、也是價值
1995年,聯合國第4屆世界婦女會議通過「北京行動宣言」,正式以「性別主流化」作為各國達成性別平等之全球性策略。根據「聯合國經濟社會理事會」(UN, ECOSOC, 1997)的定義,「性別主流化」意指「評估任何計劃的行動(包括立法、政策或方案)在各領域和層次對男女的影響的進程。這是一種策略,將女性與男性的關注事項和經驗視為一個整合體,納入政治、經濟和社會等所有領域的政策和方案的設計、執行、監督和評估,使男女都能平等受益,終止不平等的現象。最終目標是實現兩性平等」(李安妮,2006)。簡言之,「性別主流化」是策略,也是價值,希望所有政府的計畫與法律要具有性別觀點,並在作成決策之前,對男性和女性的可能影響進行分析,以促使政府資源配置確保不同性別平等獲取享有參與社會、公共事務及資源取得之機會,最終達到實質性別平等。
今天,雖然仍有許多婦女處於邊緣社會,亟待援手,但世界各地都有婦女取得良好教育機會、社經地位提升,並在各個領域發揮所長、甚至大放異彩,成為對國家社會具有影響力之人。就基督教普世組織而言,在我有限的經驗裡面,對於兩性平權、性別主流化這個層面的思考,總部位於瑞士的Mission 21具體落實了這個理念,這一點尤其表現在全球各區執行委員的推選、或年會參與成員之性別比上。不論歐洲、非洲、亞洲、拉丁美洲,男女代表比例各半。Mission 21尤其重視婦女事工,在全球各地伙伴教會培力婦女,協助婦女接受神學訓練、開辦講座、關心社會議題,並在有需要的地區協助婦女學習技能自力更生,提升社經地位,進而發揮婦女對社會的影響力。
台灣婦女現況
197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原本務農的社會結構因為工商業蓬勃發展,產生不同生活面貌。婦女從在家幫忙,走出家庭投入生產工作。同時,女性受教權大幅提升,許多女性在學業上表現亮麗。上大學唸書,不再是家中男性獨享的權利。然而,父權社會重男輕女的觀念未除、大多女性還是家庭輔助角色,其獨立人格並沒有被鼓勵、也沒有機會盡情發展。台灣的基督教會,對於婦女的教導最典型的勸勉是箴言書裡的「才德的婦人」。相較華人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已相當正面,但這個才德婦人的典範,抽離猶太背景來到華人教會之後,成了好妻子、好媽媽、好媳婦……,這個「好」是因為她作為另一個人的誰,因為做了為對方好的事而被稱讚為「好」,換句話說,她的存在不是取決於她的本身,而是取決於她擁有的身分;她的「好」,也不是因為她本身存在的價值,而是做出被人看為「好」的事。許多女人以與這樣的角色、身分和相應的行事為人方式過了一生。至於她的思想如何不是重點、也沒有人關心。
只是有一天當這個女人「醒覺」過來,不想再只是誰的誰,不想只是因為某人而有某種身分,當她開始想「自己是誰?」、「自己真實的身分是什麼?」、「會做什麼?」、「又可以做什麼?」的時候,面對的困惑是:「我是誰?我真的能夠自由地做自己嗎?我有足夠的能力、條件和資源可以做真實的自己嗎?」其實,這就是女權主義、性別平等的覺醒。簡單來說,女權其實就是人權!女權意識的覺醒,其實就是人權的覺醒,成為真實的自己,不分男女,不是他人的附庸、或由他人來界定自己的身分,而是做自己的主人,由自己選擇、並決定自己的身分,一樣可以是好妻子、好媽媽、好媳婦……,不同的是,這個身分是經由自己思考過的選擇和決定。
婦女的無限可能
今天,台灣女性普遍受良好教育,在各行各業也有出色表現,然而台灣女性的自我醒覺、自我身分的界定、認知 、探索,甚至可能扮演角色的想像,依然是一片荒蕪的野地,偶爾綻放幾朵美麗的花,但許多美麗的生命仍然埋在土裡,尚未綻放芬芳。其實,在21世紀的今天,婦女可以扮演的角色不但充滿創意,也有無限想像空間,不論在家庭之內、或家庭之外。
從耶穌開始傳道到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有一群婦女一直跟隨耶穌。耶穌愛婦女如自己的母親、姐妹,婦女也愛耶穌、尊敬耶穌。婦女一直是默默跟隨耶穌的一群人,服事耶穌、服事使徒、服事教會,溫溫和和地跟隨她們的主。事實上,婦女也一直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服事各教會和眾會友的主力。不論在福音拓展、主日教學、或會友關顧探訪,甚至牧職,長老教會的婦女都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未來,或許除此之外,還有更多婦女可參與的公共議題和實踐空間,更多扮演主動的決策角色,不論在教會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