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乙恆／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太平境馬雅各紀念教會青年，現職自由音樂人
教會使用聖詩的現象，我的觀察是，教會對於聖詩的使用仍處在一個相對保守的狀態。
前言
「韓國的教會是禱告的教會，日本的教會是讀聖經的教會，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則是唱歌的教會。」不知您是否曾聽過這樣的形容呢？每到禮拜天翻開教會週報，確實能發現整個禮拜程序有許多音樂流程，從一開始的奏樂到最後的殿樂，不難發現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真是個「很愛唱歌」的教會。
對舊聖詩的情感
但究竟我們都在唱什麼歌？還記得小時候，仍是舊聖詩當道的年代，即便當時不一定能完全聽懂台語聖詩所要傳達的意義，但我總能感受到一股教會獨有的氣息，環繞在我們之中，使我深知我已經來到教會，要預備心親近、認識上帝。這樣的體悟更在一次的美國巡演中，體會更深。那時因為當地台灣朋友的邀請，我到聖地雅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San Diego Taiwanese Presbyterian Church）參加禮拜，並準備幾首歌要獻詩。禮拜開始前，我原本還在想美國跟台灣的長老教會有什麼不同？沒想到奏樂一下，竟是我最熟悉的舊聖詩！當下真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與激動。即便飛這麼遠，一首舊聖詩就能將我的心帶到上主的面前。
而在近年來，教會的禮拜加入越來越多的新聖詩，有來自原住民的古調，也有非洲、南美洲、歐洲等世界各地的歌曲。對於從小參與合唱團的我而言，演唱不同國家的民謠歌曲其實很稀鬆平常，許多旋律、和弦上的變化，我的接受度相較其他會友自然高了許多，但教會中的年長者似乎仍需時間適應。還記得我以前住台南時，不時就被叫去幫忙，在禮拜前帶練唱或是獻詩時打非洲鼓，因為新聖詩有許多非洲曲調，對教會的長者來說真的太前衛，無法在第一時間將拍子掌握得很好。我甚至還聽過會友在唱新聖詩到結尾之處，因為太過習慣舊聖詩，而不小心唱「阿們」作結束。我相信新聖詩對許多會友來說，絕對是個新的挑戰，對我來說也是。我那次美國巡演因為一首舊聖詩，而勾起滿滿的教會回憶；但若那天禮拜奏樂響起的是新聖詩的旋律，我相信回憶的效果會有所打折。
打破新舊對決的思維
並不是說新聖詩不好，或是舊聖詩一定才是經典，而是在歌曲的應用上該如何使用、拿捏與詮釋。以自身的經驗來說，我從小加入合唱團，隨著合唱團在世界各地比賽、演出、參加音樂節，自然也受過台灣、歐洲等地許多所謂的「古典」音樂訓練，而這些訓練也在我的音樂生涯上帶來很多幫助。讀大學時，因緣際會進入「現代阿卡貝拉」的世界，也讓我的音樂領域除了古典音樂外，還增加其他的視野與想法。若大家對「現代阿卡貝拉」這名稱還不太熟悉，好萊塢的《歌喉讚》系列電影就是以這主題去發想拍攝的。簡單來說，就是一群人不使用任何的器樂伴奏，僅透過人聲及麥克風的幫助，就能唱出一首又一首的歌曲。與傳統合唱團最大的差別，除了在麥克風的使用外，還有在聲部配置上，多了模仿電貝斯的男低音，以及模仿爵士鼓聲響的人聲打擊（Vocal Percussion）。簡單來說，現代阿卡貝拉除了是合唱團，同時也是樂團，有主唱、電貝斯、爵士鼓等角色。但因為是單純用人聲去堆疊出的音樂形式，演唱者仍須倚靠大量古典音樂所教導的技巧，去執行許多的和聲聲響，不能只是一味的以流行歌手的方式去演唱。也就是說，在「傳統合唱團」與「現代阿卡貝拉」這兩者看似新與舊的對決上，從來就不是二選一的選擇題，而是一個需要巧妙選擇的多選題。
舊聖詩、新聖詩或甚至是現今更新穎的敬拜讚美也都是一樣的道理，從來就不是只能擇一的選擇題，而是可以有各種排列組合的多選題，且選擇越多，能搭配的組合自然就更加多元。繞了一圈回來談教會使用聖詩的現象，我的觀察是，教會對於聖詩的使用仍處在一個相對保守的狀態。這保守的意義是說，不論是舊聖詩或是新聖詩，我們在音樂層面上還有很多的詮釋空間可以發揮，從來就不是舊聖詩就一定要長這樣，新聖詩就一定要長那樣。從古發展至今的教會音樂，藏有非常多不同的選擇、素材，絕對不僅僅是一本舊聖詩、一本新聖詩就可以帶過的。若能將這麼多不同的選擇、素材加以搭配，那聖詩能做的事情一定還有更多的可能性。當然這是個很深奧且複雜的問題，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具體的說出個所以然，但這樣的想法的確是一個能打破所謂「新舊對決」的新思考角度。
讓教會音樂有多元面貌
我在去年加入「八角塔男聲合唱團」，隨著小團一起到台灣各地的教會去唱歌服事。我發現有很多小教會的聖歌隊文化已經慢慢消失了，或是空有聖歌隊的席位，卻已不再有人坐在上面。因為時代的演進，老人慢慢凋零，年輕人卻沒有加入聖歌隊的行列，依舊專心在敬拜讚美的音樂服事上。可以想像終有一天，敬拜讚美的形式會完全取代聖歌隊的傳統聖詩演唱形式。我想這並不是教會所樂見的！如我上述所提，這絕不是選擇一項後，另一項就得隨之放棄；我們更應該做的是，讓兩者或是更多不同的教會音樂元素融合共榮，一起為教會音樂帶來更多不一樣的感動。
因著這樣的想法，八角塔男聲合唱團預計在今年八月推出的新專輯，就希望能夠突破這樣的思維。我們將從《基督是主》詩歌本的眾多歌曲中，選出13首歌曲來重新編曲、詮釋及演唱；我們用最傳統的合唱方式，搭配全新的製作思維、編曲、錄音混音技術、視覺設計等，來詮釋在七○～九○年代曾引領教會音樂風潮的《基督是主》的詩歌。對於身為專輯製作人的我而言，並不是要證明怎樣的方式才是教會音樂的王道，而是想跟所有的教會、聽眾朋友表達一個很簡單的想法：「不論是用怎樣的音樂方式，我們都是為了能用音樂來敬拜讚美上帝；與其各自努力，何不手牽手一起創造出更多元、更不一樣的教會音樂面貌呢？」
說到這裡，應該能稍微表達出我對教會音樂的小小看法。對於愛音樂的我而言，教會真的是個能跟音樂畫上等號的地方。教會給了我很多音樂上的啟發、養分，也讓我在軟弱徬徨時有所依靠。教會給了我很多，我也希望能用我的方式回饋給教會，讓教會音樂能夠越來越好、越來越精彩，也能更有自信的向所有人說出：「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是唱歌的教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