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鄭沐慧 (政大歐語系法文組大四)
這一年最棒的地方就是有一種無限可能,每一天都可能有驚喜。
交換學生到法國
去年九月,在爸媽妹還有幾位好朋友的目送下,上了飛機,到了時差七個小時的法國。考上法文系之後,便一直期待著有一天能去法國交換,跟系上好友們一起考上交換後便一直期待著,而我也很感謝爸媽支持著這個決定,放心讓我去闖一年。雖然是讀歐語系,系上的課程不乏歐洲文化相關的課程,也不是第一次出國,但剛到法國難免還是有些文化沖擊。例如學校選課系統之混亂,除了沒有線上選課系統,連課程列表也沒有,國際學生們必須自己去各系所公布欄一棟一棟查所有的課表和課程。在沒有人帶的情況下蠻無助的。法國的辦事效率讓幾乎我認識的外國朋友都感到憤怒,辦個居留證、房補、網路、開銀行賬戶都要來來回回等他們寄信跑好幾趟,文件補交就這樣好幾個月才辦好台灣一下子就能辦好的事情。
來法國前已經準備好要面對所謂的臭臉、難搞、拒講英文的法國人了,不過可能因為我在雷恩這個不大的城市,人們都很溫馨,在我第一天抵達一個人狼狽地拖著兩個大行李時,就有好心的老先生幫我抬到火車上,路人們在我問路時也都很親切的回答我,甚至有位不認識的女孩直接幫我拖一箱就這樣帶我去我住的宿舍,真的很感恩。想當然爾,到了國外就是要跟不同國籍的人們接觸,這一年有點可惜沒認識幾位法國朋友,但很幸運能在國際學生間交到一群知心的好朋友,瑞典加拿大波蘭烏克蘭德國,在一起出去玩到處找美食分享玩樂中,就有不同文化間的交流和衝撞,聽到新的想法新的觀點交換各自人生經驗,也讓彼此更豐富。
都忘記說我在法國的雷恩做什麼了,雷恩位於法國西北部,是不列塔尼的首都,這一年在雷恩第二大學這所人文學校當交換學生不止玩還是有認真唸書的!除了每週兩晚開給國際學生的法文課以外,白天還有跟當地學生一起上的翻譯課、意大利文、藝術鑑賞、心理學、語言演化史等課程,當交換學生的好處就是可以沒學分壓力到處聽課選課,全程用法文上課,聽不懂跟不上就當做聽力練習,久而久之總是會進步的。
趁機會環遊歐洲
這一年有許多出去玩的機會,因為法國的假本身就很多。他們是一個非常注重休息、放假的民族,所以舉凡紀念聖人的萬聖節、聖誕節、春假、寒假、復活節假、溫書假,都是國際學生們瘋狂往外跑的時刻(有觀察力的歐洲學生對於亞洲學生瘋狂環遊歐洲的行徑感到驚訝,但當我們跟他們解釋機票錢這麼貴一次要玩夠他們也懂了) 。
聽了許多回國的學長姐或朋友的分享都說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有一個人的旅行,但一直不太敢因為路痴很嚴重害怕自己一個人迷路或寂寞什麼的,所以一開始的旅行都是跟好朋友們一起,直到復活節假期前,決定去英國拜訪七年前交換一年的寄宿家庭、老師和老朋友們。於是找到便宜的巴黎-倫敦客運,獨自昏昏沈沈坐八個小時,再四處去拜訪朋友。這一趟收獲滿滿,不僅見了以前的轟媽和教會的爺爺奶奶們,也拜訪了學校的老師、在曼徹斯特當宣教師的淑惠牧師一家人,和五年前在ILT台灣宣教營同組變成好朋友的牛津女孩Stephanie。
雖然獨自旅行,但每一次都會在因緣際會下認識一些奇妙的人,不管是路上、車上、公車站牌、車站的等候區,都有可能因為一個小問題或好奇心而開啓一段很有趣的交流或聽到他們的人生故事。鼓起勇氣聊天,漫長的旅途也變得不無聊了。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位完全不會講英文的日本人,決定來歐洲當背包客三個月,我們全程用手機的翻譯機聊天,他日翻英我英翻日,但也能簡單的分享自己所見所聞,抵達巴黎地鐵站時因為買票隊伍太長,於是送了他一張地鐵票當歡迎禮。也有在火車上跟老爺爺老太太聊天的經驗,她們說看到我就想到在異國讀書的孫子,看到他們親切的笑容讓我想家但不覺得孤單。
遙遠但心很近
在去年年底,一位很親近的親人突然過世了,除了自己在圖書館廁所痛哭以外,什麼都不能做,那時好想馬上飛回家,也覺得很愧疚在家人面對艱難的時刻無法及時陪在他們身旁,很多消息無法第一時間知道,想念雖然沒有時差但能給予的安慰卻有… 不能實質上的陪伴,錯過了一些重要時刻,只能禱告祈求上帝保守我的家人希望他們都能平安健康。
離台灣很遙遠,只能透過網路來追新聞追消息,太陽花學運那陣子,我也是天天無時無刻有網路的時候都在看臉書的新消息,一下課回家就是盯著螢幕看直播。因為時差的關係,每次這樣一路看到過半夜,台灣也差不多天亮了,發現大家平安度過一夜,會鬆一口氣。還記得3月23日那夜之後,還記得只覺得有種心急想回台灣卻不知道能做什麼的無力感,只能關心和禱告,於是當在巴黎念書的長青學姊跟我說在巴黎有個全世界海外聯線的聲援活動,馬上一口答應一定要去啊!突然第一次這麼強烈地感受到,全世界的台灣人都在用力地保護台灣。用自己小小的力量,不管是做卡片明信片貼指標語海報手環翻譯新聞打氣宣傳唱歌,每個人做他們所能做的去讓更多人知道。看到學姊和幾位核心同工辛苦的在re稿想活動而我只是在旁邊打雜,發現其實真的很多人都非常用力地在想為我們所愛的台灣發聲。我們都是遊子,這裡是異鄉,台灣是我們的根、我們的家。
自己一個人有時也會孤單,學校宿舍都是單人房,所以除了煮飯時間幾乎很少看到人,但因為外食太貴了幾乎都自己煮,萬一碰到生病體力很虛或禮拜天商店都沒開就會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種時刻特別想念方便的7-11和把自己照顧地無微不至的父母。還好在充滿國際學生的宿舍,也認識了許多知心的好朋友,平時有了陪伴,在傷心的時刻也因為有她們的陪伴覺得溫暖,有時甚至會一群人一起煮飯分享各國美食。現在想起來,覺得我所住的宿舍雖然老舊簡陋,但大家聚在一起互相幫忙就跟一個大家庭一樣。
泰澤與曠鄉
信仰方面,這一年在雷恩的時候拜訪了幾個教會,但最後因為想要省車錢,於是都改去徒步可以到達的一間現代天主教堂聚會,教堂不像傳統天主教教會外觀宏偉壯觀,但還挺可愛溫馨的。可惜的地方就是沒有找到團契或小組,因此一直有種無法融入的感覺,大半年的教會生活都這樣馬馬虎虎的過了。要說點特別的應該就是最後一個月的泰澤和曠鄉修道院生活。很幸運在兩年前有機會跟著馬牧師所帶隊的小團體去體驗泰澤生活一個禮拜,回台灣後一直念念不忘那裡的一切,沒想到今年有機會再次參加。這一次以個人身份報名,有許多不同的體會,少了團體分享時間,多了些靜默與彈性,雖然一開始有些寂寞,但一天一天過去也覺得挺自在的,反而多了認識新朋友的機會。我去的那個禮拜剛好是聖靈降臨週,在德國是大節日學生放假,所以大家暱稱為「德國週」,成員有三分之二都是德國人,因此大家唱的詩歌也大多是德文版,但我仍然唱得很開心,每晚都唱到捨不得回去睡覺。特別的是遇到唯一的台灣志工,是在泰澤待三個月的厲害留法吉他老師,有時走一走遇到就會停下來聊聊,據說他後來如願以償當泰澤禮拜的專業吉他伴奏!
會有機會去位於瑞士法語區的曠鄉修道院(Grandchamp)當志工,都要感謝悅文姊姊一直以來的大力推荐和介紹。這個修道院屬於新教,遵從著泰澤的生活規範,因此從泰澤到曠鄉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轉換。但也是個漫長曲折的旅途,一方面捨不得離開泰澤,另一方面則是那幾天法國鐵路正上演著罷工,原本對這一趟從泰澤到瑞士的三次轉車已經夠焦慮了,加上罷工得改搭公車,延誤後面的路程,整個人慌了!當時與悅文姊姊聯繫時,她還特地打國際電話給我,幫我想辦法叫我不要慌。就這樣輾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的小鎮時,也天黑接近半夜了,而我也在一片漆黑中迷路了,還好漫無目的亂走時遇到一對善良的情侶,自願帶我穿過一片黑走到修道院。
在修道院的三個禮拜,每天都好充實,一天四次的禮拜,天天十蔬果不誇張,所有的志工都有分配到一個vis- à – vis修女,像是輔導般負責關心我們在曠鄉的生活起居和心靈信仰成長。每位志工和來拜訪的小修女(Little Sisters of Jesus Christ)都會分配到工作,我被分配在花園工作,剛好跟我的德國輔導花園女神修女一起。花園裡種了各式各樣的花果,每天我都要負責拔雜草鋪木屑,採桑椹、覆盆子、野莓是較輕鬆的工作,有時要爬上梯子摘櫻桃,邊摘邊吃幾顆蠻享受的,看著一桶一桶莓果很有成就感,通常這些水果就會出現在當晚的飯後甜點。爸爸因為在日內瓦開會的關係,來曠鄉拜訪三天,一年不見非常開心,看到爸爸跟修女牧師們有很好的普世交流,我也在一旁聽到許多歷史故事。祈禱、工作與靜默是修女們靈修生活的核心,從修道院裡的修女們身上可以看到這個信仰的實踐。
充實、感謝的一年
回過頭來看這一年覺得自己像蟑螂一樣,意外發現自己適應力其實蠻強的,宿舍太老舊燈壞光光也就這樣過,浴室常常沒熱水,每十秒還要按一下才有水也就這樣洗一年。五月初學期結束離開雷恩後,就到處漂泊拜訪朋友一直到七月多才回台灣,中間這段期間真的是滿心感謝熱情招待收留我的朋友和長輩們,讓我過了最充實的暑假。
這一年最棒的地方就是有一種無限可能,每一天都可能有驚喜,都可能遇見不一樣的人,自己掌握著所有的時間分配履行規劃。我不敢說自己成熟多少,煮飯功力沒變多強,法文進步也沒有自己期望的大,但這一趟真的遇到很多貴人和天使,在他們的身上學習到許多,也在這一年更加認識了自己。感謝上帝的保守讓我在出去亂闖了一年後沒有生大病或迷路把自己搞丟了,感謝爸媽家人一直是我的後盾,他們給予的信任讓我能安心地到處奔走,並如期平安健康的回到爸媽身邊。
【圓夢小檔案】
政大申請交換學生的制度分成外語組和英文組,以我的例子來說,法語組會看在校成績和法語筆試口試成績,確定申請上後會根據成績排名還有學生志願來配對學校;英文則組是任何科系都可報考,主要看托福、在校成績和口試。台灣各大學交換學生的優點在於,繳的是台灣學校的學費,所以只要負擔生活費住宿費和機票錢還有些許保險費用,有些學校還會提供獎學金。個人認為交換學生不一定要完全掌握該國的語言,也許只要有些基本的概念,但英語能力一定要有一定程度,這樣在國際學生間的交流還有在歐洲闖蕩都會輕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