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angui (台北大專長青團契)
在學運後,我發覺我變了,除了積極關心台灣政治以及台灣這一塊土地上發生的任何不公義的事情之外,更是努力讀書,想要用一點力量貢獻給這個社會。
自從太陽花學運後,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筆者就讀某國立大學歷史研究所,我發現校園裡的大學生在歷史課程上對於台灣歷史的態度開始產生了一些變化。在學運之前他們聽到國民黨來台或二二八、白色恐怖等沒有太大的反應,好像不是台灣曾發生的事情一樣,把自己當成局外人,但學運之後身邊的學生們的反應比以前還要認真聽課,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因為很多人可能透過電視媒體或網路對於學運有了初步的了解,因此,這次我想分享的是,本人從不了解兩岸服貿協議的內容,到後來在議場裡擔任太陽花國際部日文翻譯組員,學運後更是關心服貿對於原住民影響的議題之過程。以下將分成三大部分來談:學運前半段、學運後半段以及參加學運的感想。
學運前半段
3月17日,看到臉書上大專團契的傳道呼籲大家去立法院聲援的發文,當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完全不了解什麼是「兩岸服貿協議」。之前的ECFA也只有聽過那個詞而已,不知道內容是什麼,更何況兩岸服貿協議!隔一天18日晚上,看到臉書上團契的傳道以及朋友衝進立法院的發文,開始緊張了起來,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的單純。時間一滴一滴地過,我卻只能在電腦或電視前看著。身邊的人開始評論服貿和學生的行為,幾家電視媒體則是報導學生是暴民,卻完全沒有報導服貿是什麼,政府在隱瞞什麼。所以想了解服貿之外,更想到現場親眼目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在20日,下課後帶著棉被、暖暖包、雨衣、還有一些上課要看的書籍和講義前往立法院。其實沒有想很多,也沒有因為自己是女生而感到害怕,反而是身邊的朋友替我擔心。
現在回想起來,我是到了現場守夜的時候發現忘記跟母親報備才打電話給家人的。那時候長老教會的守住地點是立法院裡的走廊,我和從南投北上的朋友坐在第一線,也就是警察的前面靜坐。那個走廊的牆壁上掛著長老教會信仰特色象徵的標誌「焚而不燬」,還有有人用墨水寫的「警察辛苦了」的布條,那一晚唱了幾次台語詩歌「為這塊土地我誠心祈禱」並大家一同禱告。有一位警察還對我們說他想再聽一次我們唱歌,說唱的很好聽。那時候還天真地認為警察們是站在學生這一邊的,絕對不會對我們做什麼,我們想對話的是政府,警察只是無奈值班而已。連警察交班的時候拍手謝謝警察說警察辛苦了。但卻在3月24日這一天,這個想法完全將被改觀。
3月23日從宜蘭寒溪探訪完今年2月在紐西蘭參加青年普世交流時車禍的朋友後,晚上再到大安長老教會參加外來青年聚餐,結束完有一位青年和我提到學生們衝進行政院,回到宿舍看新聞媒體和網路直播,發現事情不妙。也得知朋友和所上的學長姊在裏頭!我真的嚇到了,以為不會動手的警察們盡然會和學生們起衝突。因為擔心那些學生們、朋友以及學長姐的安危,那一晚心裡實在不好受,也熬夜守在電腦前看直播,為他們禱告。後來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寒溪長老教會聽到的金句,心裡有平安許多,以賽亞書41章10節這樣說:「你不要害怕,因為我與你同在;不要驚惶,因為我是你的神。」後來睡了一覺,結果隔一天世界卻變得不一樣了!原來在24日凌晨,警察們停止思考,而開始盲從領導者的發號司令,對手無寸鐵的學生進行鎮壓。那一天,是台灣在戒嚴後最黑暗的一天。臉書上的大頭貼被換上全黑以示關燈默哀。有人說,我們關燈是盲從,我認為一件事情不能只看一個面向,而是要全面性分析。
3月24日下課後我再次前往立法院守夜之前,先到濟南長老教會參加泰澤祈禱會。濟南教會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在學運期間教會成為人民心靈跟身體的棲息之所,無論是不是基督徒,在這裡可以一同為台灣禱告,得到上帝所賜下的平安後再次出發捍衛民主。對於長老教會在學運扮演了什麼角色,有聽到不同的聲音,但我想長老教會透過這次學運,不僅讓外界知道長老教會是關切台灣民主的教會之外,也是在各種議題是有討論空間的教會。
學運後半段
3月30日那一天是凱道大遊行,由於南部的教會需要事工無法參與,禮拜六帶著遺憾的心情回到南部,晚上有一位牧師的孩子跟我說議內需要日文翻譯者,因此禮拜天做完主日禮拜後,馬上又搭高鐵北上聲援立法院。這次是第一次進入到議場,出入嚴謹,必須由裡面的人將我帶進議場內,因此我也抱持著必須待在議內好幾天的心情進到議場內。太陽花國際部由十多種語言的翻譯團隊組成,日文翻譯組則是以翻譯逐字稿、新聞稿、相關文章以及日本記者的口譯作為主要工作。現場的日文組員並不多,主要在線上跟更多的夥伴們一起做翻譯,翻譯完後再發文到各個網路平台,讓世界各地知道台灣發生什麼事情。其實主流的日本媒體不太報導台灣的學運,所以既然主流媒體不報,只好用網路的力量,把他傳出去。
進入議場後,第一個直接感受到的是空氣不流通,後來也成為我提早離開議場的原因。由於現場有許多記者,任何行為都必須小心謹慎,不只做好資源回收,自己的位子或周圍也要保持乾淨。有一些人則是帶著口罩,不讓媒體拍到臉。至於洗澡方面,我那三天是沒有洗澡的,只能在洗手間用冷水洗臉和洗頭髮,身體用濕紙巾擦一擦而已。但對於參加社會運動的學生來說,可以在議場內任意走動,已經是很奢侈了。加上第二天晚上的電影欣賞,魏德聖導演特別免費提供了《KANO》給學生打氣。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經驗,我想人生沒有第二次在立法院裡看電影了吧。第三天早上,由於發燒,不得不提早離開立法院。在議場內認識了各大學的優秀的學生,據我所知的科系有政治、法律、經濟、外文、媒體以及台灣史等,各自用不同的專長,一起捍衛台灣的民主。我想那個精神與能力是超乎一般大眾所能想像的。
學運的感想
3月底研究所開始罷課,老師也說:「研究歷史,更要見證歷史,參與歷史,甚至改變歷史!」因此,更有時間到立法院靜坐,也聽了不少街頭公民課的課程,也認識了來自各地的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著不同的故事,例如從一開始積極參與學運,現在也持續關心社會議題的牧師的小孩、從高雄北上的香港大學生以及從日本飛到台灣參加學運的日文組長等等。因為每一個人的參與,共同努力造就了學運對台灣社會的影響。但很可惜沒辦法和大家一一分享。
筆者在學運中特別關心的議題是服貿對於原住民的影響,身為鄒族的我,反對的不只是兩岸服貿協議,更是各種危害族人與部落的勢力。當時原民會呼籲:「族人勿聽信不實謠言參加不法活動」,但我並不認同這個說法。因為看了協議內容後發現,根本沒有一條有提到說絕對會保護原住民的權益或不讓文化失傳、土地不流失等。學運後,在師大有一場鄒族學者汪明輝教授所主持的從原住民看服貿的座談會,汪教授認為:「原住民對主流社會已經有防禦了,更何況對服貿!」,服貿對於原住民是有利可圖,但如何防禦更是一個重要的議題。
學運的過程中對於不同的聲音的存在難免有難過或生氣的時候,例如在臉書上看到朋友發文說:「學生是暴民」「還我寧靜的社會」「什麼時候結束?」「浪費國家資源」等。以警察的立場針對行政院驅離的發言則是有:「只是在最後用了一點點正義捍衛台灣社會而已。」或是有人在私底下跟我說:「服貿跟政治沒有關係」「賣台是非執政黨的說法!」等。更是有我一位人生重要的人封鎖我,令我難過了一陣子。但值得高興的是,無論支不支持服貿或認不認同學運,都讓很多人重視服貿並了解學生們的訴求和目標。因為冷漠與漠不關心,才是最可怕的。
在學運後,我發覺我變了,除了積極關心台灣政治以及台灣這一塊土地上發生的任何不公義的事情之外,更是努力讀書,想要用一點力量貢獻給這個社會。我認為台灣人要有國家認同之外,還必須要有自我認同。也相信,總有一天不再有「外省人第幾代」的說法,因為你就是台灣人。最後用一句鄒族白色恐怖受難者高一生的遺言作為結尾:
「山野和田地隨時都有我的魂魄守護著 水田千萬不要賣了」
願上帝守護這塊上帝所心疼的土地──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