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寧/濟南基督長老教會青年,新竹大專畢契,現為台南神學院神學研究所道學碩士班學生
當初我原是被拖去湊人數,最後留下來繼續參加的卻是我,而上主也就這樣一路帶領我直到今日。
留著留著,直到今日
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青年事工委員會(以下簡稱青委會,TKC)的「日光少年營」。至今仍印象深刻,當初我原是被拖去湊人數,最後留下來繼續參加的卻是我,而上主也就這樣一路帶領我直到今日。
我是初代信徒,就讀小學期間,總在教會穿梭、玩耍。回想高中參加日光少年營的第一晚,得知有夥伴想提前離營,令我也有些動搖。但那時日光營的同工在我身旁,與我看似毫不在乎的閒聊,卻是鼓勵我留下的契機。我在這群感情比親手足更好的大哥哥、大姐姐身上,看見他們用幾乎豁出去的任何形式,付出了超乎平常的生命力,只為了傳遞福音信息,陪伴所有的青少年學員。後來,連我自己也成為日光少年營的同工。
大學時,為了打工賺錢,影響我的教會生活。當時,新竹大專發起與地方教會合作的獎助學金方案:由教會和大專中心各付一半費用,工作內容依照學生特質,做類似神學院學生牧會實習的工作,並邀請有意願委身教會服事、也需要打工賺錢的學生參與。因著這個機會,我接觸到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新竹中會的地方教會,服事中也受到當地文化、多元族群的影響,開闊了我有限的眼界,漸漸啟發對自我的了解,甚至認識至今仍彼此信任的朋友,這些都成為我往後生命的養分。
「白紙」:我在青委會的日子
大學畢業後,因著過去日光少年營的經驗,我進入長老教會總會事務所擔任青委會輔導培訓事工助理,開始教會機構的職涯。總會事務所對當時社會新鮮人的我來說,如同參與一個小型的政治體系:權力結構、利益考量、經濟層面和社會福利等等面向,就像政府單位的縮小版。而我所任職的青委會有五大事工:青年普世、音樂事工、網路事工、輔導培訓,以及日光少年營,因此除了幹事牧者外,我們還有四位助理同工;每個專案雖然各自獨立,但幹事仍鼓勵我們要做事工的橫向連結,在各自事工之間相互協助與關心。
記得那時,我的服事跌跌撞撞,在最低潮的時候,我問幹事:「為何當初那麼多人面試,卻選擇了什麼都不會的我?」幹事也僅簡單回應我:因為他想使用一張白紙!直到在總會服事的最後一年,我才體會到幹事牧者為何想使用「如白紙一樣的同工」的心意:那是因為在輔導培訓專案中,白紙更能襯托色彩之間的和諧。
在教會擔任團契輔導的人有長有少,許多輔導者的生命經驗更是極為豐富。面對他們,雖然有時我會受挫,他們卻也是讓我能繼續委身「輔導培訓」事工背後的推手。這群「輔導培訓專案同工」來自台灣各地方教會,人人都是身處第一線的青年輔導者,也因此更能深刻體會身為輔導的缺乏與困難。此外,每位同工都有各自領域的專業,當大家湊在一起時,總能激發與凝聚眾多事工的方向。而「白紙」的含義正是:輔導要永遠有如白紙般的內心,不帶任何色彩、不以批判或先入為主的態度陪伴,而是給予青年空間與時間,使青年可以帶著廣闊無垠的期待與夢想,勇敢向前走,並在其中體會上主恩典的同在。
轉身回到地方教會
有一次,在與長老教會各中、區會青年部長會議時,有位青年部長彷彿發自內心深處對我喊著:「你們總會什麼資源都有,有錢、有權,可是我們連請個講師都困難;你們構想的內容和經費需求,對我們而言都太遙遠了。」這件事令我印象深刻,也使我重新思考總會機構與在地教會之間的關係。五年之後,我轉職到濟南基督長老教會擔任幹事,也讓我有機會再次體認地方教會所面臨的真實情況是什麼。
在教會擔任幹事,我認為須在工作中找到能讓自己有成就感的定位,才不致失去服事的目標。濟南教會位於博愛特區,與立法院相鄰,屬於市定古蹟。在我任職時,適逢教會古蹟遷移與新建工程動工前夕,同時也是主任牧師、教育牧師和關懷牧師前後到任的時期。面對當時的教會工程和人事變動,繁雜的工作剛好符合我喜歡挑戰的個性。由於教會緊鄰立法院,因此最常面臨的,就是其他社會組織來到教會尋求軟、硬體上的協助。我的工作便時常須要擔任教會內、外的溝通與協調,例如當立法院有抗爭活動,而與立法院僅有一牆之隔的教會,自然成為警察顧慮的範圍,此時教會也開放空間,作為警察休息與維護的地方。
然而實際上,並不是全教會的會眾都支持這樣的做法。依稀記得,有回平日陳抗期間,教會開門讓警察進到禮拜堂休息、待命,就有位執事對著我大喊:「他們為什麼可以進到教會,就是因為有你們這些人縱容,社會才會這麼亂。」在我任職期間,剛好遇到幾件對教會與社會都有較大爭議的議題,我還記得牧師請我到外面接回那些參與陳抗的兄弟姐妹。當我穿越外面的人潮、武裝待命的鎮暴警察,以及滿臉淚水的兄弟姐妹時,面對議題所牽涉的人性與勢力,教會在支持與否定的立場之間拉扯,作為幹事,我體認到自己雖渺小,卻也顯得重要。
此外,在信仰服事與現實生活之間,最大的張力是幹事的謝禮,還有教會對於「幹事」這個職位的態度。教會會友的背景百百種,從會友的職業和背景,大致也可以推測教會的經濟狀況;不過幹事謝禮的範圍依然有限。「幹事」工作的定位也很難界定,似乎沒有所謂的「專業」,而是任何事都被期待能夠勝任與學習;甚至因為在宗教場域工作,所以更容易被「高道德標準」要求,時常不容許一點犯錯的空間。例如從主日禮拜時跳電、投影片有錯字、格式不美觀、待人沒有主動微笑、教會廁所不乾淨,到怎麼讓街友睡在教會門口、聖餐杯沒有洗乾淨等等大小事,都可以被歸咎為「幹事能力不好、品行不佳、不認真工作,因此考績沒過,謝禮不用再調高」。
「幹事」看似在教會打雜的工作,其實擔任的是牧者的左右手、不可或缺的角色。感謝上主的憐憫,在我任職濟南教會幹事期間非常受疼惜,即使衝突依然存在,我卻能遇到合適的信仰導師,甚至讓我在這份工作中,遇到人生彼此同行的牽手。因此,我也帶著在濟南教會被牧養的經歷,踏上神學院受裝備、預備成為全職傳道人的旅程。
繼續成為青年的推手
當我從總會機構到在地教會,再到神學院受裝備的過程中,深深感受到教會文化的整體趨勢正在改變。以往教會常言:「今日青年,明日教會」,反觀現在則是「今日銀髮族,明日教會」。教會的運作模式漸漸地以銀髮族為重心,並藉此走入社區關懷。而今日青年卻在社會現實中,陷入對未來的無力感和「努力也不一定會改變」的消極態度。在教會找不到自我定位的尷尬,讓青年選擇躲在非現實情境中,甚至被看成:夢想很大,卻沒有能力行動;經驗不足,又需要大人幫忙收拾殘局。種種對青年的負面評價,大大影響教會文化對於青年事工的看法,再加上堂會主義趨勢上揚,最直接受衝擊的對象就是總會與中會的青年和大專事工。
即使如此,這些看似令人沮喪的現象,卻沒有讓堅持在青年事工這條路上的同工放棄。許多傳道人和教會同工在學生時期都曾受到大專和青年事工的培育,現在他們也以不同型態的服事,在不同領域持續陪伴著青年。這就是我所領受的恩典與呼召!主耶穌基督從沒有忽略我們生命的任何一個階段,在祂的寬恕與憐憫中,持續恩待著我們。願我們也有主的眼光,去認識現在的青年,在信仰裡,相信我們都能成為背後彼此扶持的那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