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umin(撰文當時為本刊編委)
《新使者》所接受的神學思潮是近代的「普世思潮」,不僅強調多元,也認知到信仰是動態尋求的過程,不是「本質」的,而是「建構」的。
不知讀者有沒有發現,在每期《新使者》雜誌的封面上,都可以在標題處看見「信仰的‧理性的‧本土的」。這三個形容詞,標示了《新使者》的中心思想;或者說,新使者的「神學」。《新使者》的網站這樣寫著:
《新使者》是一本信仰的、理性的、關懷本土的雜誌。我們以基督信仰的眼光,思考周遭的人、事、物,包括教會內部及整個社會大環境,以期見證上帝權能的作為,並藉此反省自身的信仰。
《新使者》是理性的。期待通過系統的探討、研究,更深入地詮釋基督救恩對今日世界的意義。
《新使者》是關懷本土的。我們深切體驗台灣是上帝所賜予我們的立身之地,我們有責任關懷我們的家園,也期待通過雜誌的影響,使台灣這個國家有更新的國民與更新的文化。
什麼是神學的信仰性、理性、與本土性?這是個「大哉問」!筆者透過訪問三位曾經參與過《新使者》實際編輯、並在神學教育與大專學生工作上極為專業的牧長,加上個人的見解,希望深入淺出地讓讀者一探《新使者》雜誌的神學理念,並在信仰革新的眼光下,對邁向101期的《新使者》提出建言。
信仰的
《新使者》是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所屬的一份雜誌,因此它是一本基督信仰的刊物。這個信仰,有著「改革宗」的傳統。目標是透過文字,讓主要的讀者群,也就是大專青年,可以用基督信仰的眼光與認知,思考生活在當代校園與社會的信仰意義和福音行動。
每一個基督教媒體(電視、廣播、雜誌、報紙、電影等),都有其信仰目標。有些是為了傳福音,有些是為要造就門徒,有些是教會內部訊息傳遞。筆者認為,《新使者》雜誌在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當代大專事工中,就猶如整體大專福音與宣教事工裡的一個肢體,其「目的是要準備上帝的子民為他工作,建立教會─就是基督的身體。最後,我們將對上帝的兒子有一致的信仰和認識;我們將長大成熟,達到基督那完整的境界。」(弗:四12~13)也就是說,大專事工有宣教層面的事工,有牧養關懷上的事工,也需要有信仰成長的事工。我相信這是《新使者》除了是一份基督教雜誌之外,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信仰價值。
理性的
在回顧《新使者》雜誌從《使者》到《新使者》的過程,台灣神學院代理院長鄭仰恩牧師認為,《新使者》是與「長青運動」互為表裡的文字刊物。二次大戰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大專事工與長青運動,強調以「批判性」眼光來反省信仰,相信思辨能力是上帝賜給基督徒的恩賜之一,並肯定「懷疑」有其信仰上的正面價值。因此,聖經這個上帝給人類的啟示,值得也需要與科學、社會對話。《新使者》於是希望用一種與學術界可以對話的工具與方法論,幫助基督徒,特別是青年人,找出信仰的真實性與意義。
台專原住民大專中心的Humhum牧師,也肯定《新使者》在教育性、知識性、與客觀性上可以提供大專學生更多思考與討論空間的價值。以「神學淺說」與「解惑之窗」等專欄來說,就幫助許多人在許多信仰問題、神學觀念上,有更清楚的理解與找到解答的可能性。而每期主題文稿,以及「潮流脈動」專欄都可以捉住社會脈動與潮流,在台灣教育體系長久以來不管過程、只給答案的窠臼中,提供大專學生獨立思考與認真求知的天空。
不過,台南神學院院長黃伯和牧師也建議:強調信仰的理性層面是對的,但現在信徒的需要似乎不再是「說理」,而更需要在靈性與生命上得到關懷與成長。在後現代的時代中,人們除了理性,也在心靈上有強烈的需求與追尋。新使者「理性」的關心或許可以擴大為「人性」的關懷。
本土的
鄭牧師指出,台灣長期以來社會主流價值與教育方向,就比較不具本土性。而教會在國民黨政權長年的白色恐怖下,形成狹隘的個人靈魂得救觀,並對台灣社會現況冷漠。因此,在七O年代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開始投身民主與人權關懷的上帝國宣教行動後,大專工作者也開始提倡長老教會要留住和訓練自己的青年。長青運動於是承接長老教會宣教精神,在九O年代投入各種不同的社會壓力團體,參與台灣民主自由化。《新使者》同樣承接長青運動精神,認為信仰不可以是「無根」的,希望透過雜誌文章,讓基督信仰對台灣的本土文化、歷史、政治等產生意義。因此,《新使者》才會有「台灣教會人物檔案」、「厝邊頭尾」、「母語葡萄園」等專欄。
Humhum牧師以原住民的角度,指出原住民大專學生對於《新使者》雜誌,有明顯缺少認同感的現象。主要原因,還是在主題與原住民青年的關聯性比較弱。雖然雜誌主題偶爾會與原住民族群相關(如44期「原住民的危機與轉機」、87期「原鄉的呼喚-台灣原住民的教會與社會」),而也不定時會邀請原住民作者參與,但在比例上,Humhum牧師仍期待可以增加,讓各種議題都可以有台灣原住民的觀點呈現,而大專工作者也可以多鼓勵原住民學生回應主題文稿,或投稿分享信仰生活。
其實,根據筆者參與編輯會議的經驗,發現編委在每期的作者設定與邀稿工作上,都對性別與族群有某種程度的敏感度。不過,我也發現最後呈現出來的作者,仍然以漢族/男性為主。我認為這是編委團隊往後需要更留意、更落實的部份。
新使者的倫理
也因著《新使者》是信仰的、理智的、與本土的,所以當代社會與教會所面對的許多倫理議題,《新使者》一定會加以探討。以「主題文稿」為例,與兩性關係、家庭關係、人際互動、金錢觀念、政治關懷、戰爭議題、環保關切、媒體亂象、性道德、流行文化、生物科技等相關的議題,都是《新使者》雜誌曾經探討過的主題。「潮流脈動」提供讀者用信仰的眼光,看見當代社會潮流與現象背後的文化意涵與信仰反省。探討過的主題琳瑯滿目,許多與倫理議題相關的現象(搖頭丸、情色文化、網路交友、援助交際、自殺、信用卡、著作權、愛滋病…),都在挑戰著年輕讀者,用基督信仰的眼光,回應這個世代日益變換的潮流與議題。更不用說,「解惑之窗」除了解釋神學問題,也嘗試幫助大專青年解決各樣倫理問題。「基督徒對婚前性行為的看法為何?」「基督徒可以看A片嗎?」「未婚懷孕的人可以在教堂舉行結婚禮拜嗎?」「墮胎不?墮胎!墮胎?不墮胎!」「基督徒可以自殺嗎?」…
曾經聽過有些讀者感覺《新使者》在處理倫理議題時,觀念與態度比較偏向於「開放」。對於《新使者》的倫理觀,以及希望向讀者傳達的基督教倫理學,三位牧者提出了他/她們的見解。
鄭牧師認為,《新使者》雜誌所接受的神學思潮是近代的「普世思潮」,不僅強調多元,也認知到信仰是動態尋求的過程,不是「本質」的,而是「建構」的。因此,在處理倫理議題時的基本出發點,是認為信仰觀點是多元的,而不同的生活經驗與實況,就會呈現各種不同豐富的意涵。上帝是富創造性的上帝,而多元會帶來創造性,學習欣賞不同的觀點。藉由對話讓神學更為豐富,是《新使者》希望培養大專青年的態度。
對倫理議題結論的開放性與眼光並不代表隨便,而是在「對上帝開放」中,以謙卑、有限的自知,在與他者相遇中看見上帝的心意。鄭牧師也補充,他總是以「思想要開放,行為要保守」來勉勵自己與學生。結合「對他人抱以上帝開放性的恩典,對自己持守信仰紀律的要求」之長青精神,成為《新使者》雜誌在探討倫理議題時,勇於呈現多元倫理觀點,也鼓勵讀者勇於為自己的決定負起責任,在成聖道路上繼續與神同行的倫理價值。
黃牧師指出,《新使者》長期以來的功能與貢獻,就是在倫理議題上,提供比較開闊的眼光與空間。因為,不允許受到挑戰的傳統倫理觀,其實限制也壓制了信仰的反省與成長。不同倫理觀的對話與意見,可以促成對話,並在信仰回應世界的過程中提供正面有意義的空間。不過在論述過程上,黃牧師建議:如果《新使者》只有開放的言論,而沒有顧及不同態度的讀者,反而得不到溝通、了解與對話的效果,讀者群也將無法擴大。因此,《新使者》雜誌其實是提供一個空間,讓多元的倫理觀點進行對話。並在對話的過程中,看見不同觀點的人其實可以互相學習。
Humhum牧師在她服事大專學生的經驗中,發現目前台灣的教育方式與媒體資訊,都偏重只強調某一面向,呈現「多元的聲音就是對的」。然而,在沒有完整資訊的情況下,當代青年人很難做出他們應有的決定。
她肯定也期待《新使者》雜誌可以在倫理議題上,持續扮演平衡、客觀、溝通對話的角色,同時提供更多相關資訊(如書籍、網站),讓大學生可以在倫理問題上得到足夠的資訊,幫助他們自己作判斷與決定。
總結來說,大專生處於求知的階段,極富理想性。在許多事情上面,不是「大人怎麼說就對」。縱使教會清楚表明對各種倫理議題的立場,年輕人不見得照單全收。相反的,一個知識份子或許需要經過深思熟慮、奮力求知的過程,甚至在過程中跌倒,他/她才會找到一個讓自己心服口服,又願意用生命去持守的倫理價值與行為。筆者相信,信仰是值得我們質疑、提問的,而倫理議題更是如此。從提問、找尋答案、到擁有定論的過程中,多元的資訊、豐富的觀點,反而可以促成真理的發現與相信。《新使者》雜誌就是希望讓所有願意盡心力並負責任尋求上帝心意的人,可以誠實表達各種倫理觀點,在不受壓迫的安全空間裡,進行積極性的對話,並認知到所有發言的人-不論是編輯團隊邀請的作者,或是讀者針對某篇文章的回應,我們都是合一的基督肢體。「這樣,我們才不至於再像小孩子,中了人所編造巧妙的詭計,隨著各樣學風飄來飄去。相反地,我們要以以愛心說誠實話,在各方面向著基督不斷長進。祂是頭,整個身體都倚靠祂,藉著各關節筋絡互相配合,彼此連結。這樣,當各肢體發揮功用時,身體就會在愛中漸漸長大,建立起來。」(弗:四14~16)
神學「關聯性」
從《使者》到《新使者》,《新使者》雜誌「信仰的‧理性的‧本土的」神學理念,以及希望呈現的倫理觀點,對今日的大專青年來說,仍然是適切與重要的。但隨著時代的變遷、媒體使用的不同、讀者需求的轉變,如何將這些美好的觀念與資源,更有效地提供給當代大專青年,成為《新使者》邁向第101期之後的首要目標。
鄭牧師提出,不論是聖經神學(如聖經釋義)、實踐神學(如宣教學、禮拜學、講道學等),「關聯性」都是當代神學極為重要的課題。應用在《新使者》上,就是雜誌必須主動與讀者建立關聯性,而不是要求讀者對雜誌產生關聯性。因此,在主題設定、文字表達、乃至於傳播管道上,《新使者》雜誌都需要有新的調整。
主題設定上,筆者建議可以透過大專事工委員會的系統,讓大專工作者,乃至於參與大專團契的學生,提出他們希望閱讀的主題,在經由編委會做最後確定。在文字表達上,Humhum牧師認為現在的大專生對於文字的接受度和以前的大專生有所不同。她感覺《新使者》雜誌的文字表達比較艱深,大學生無法吸收,研究所以上的學生則比較可以吸收。邀請比較年輕或對當代用詞比較熟悉的作者,是可以努力的方向。
最後,在這個多媒體與網路盛行的時代,期待現在的大學生專心閱讀一本雜誌,已經是件困難的事情。這種現象從各大報章雜誌紛紛電子化、網路化、多媒體化可以得到確定。黃牧師便指出,《新使者》雜誌如何與讀者的生活和世界做連結,透過網路、電子化與現代科技傳達信息,是今日《新使者》的新課題。筆者認為,強化《新使者》網頁是當務之急。《新使者》的網頁,可以提供每期主題文稿與專欄文章,並有搜尋功能,讓想要探討某個議題的讀者可以從網路上找到所有相關文章,並提供留言或討論區,以達到所有《新使者》神學觀希望達到的目標。相對的,因著《新使者》的理性、本土、與時代性特色,或許透過網路的力量與管道,《新使者》雜誌甚至可以走出「教會」的圍牆,進入更寬廣的領域,與當代大專生建立起更緊密的關聯性,達到解說基督信仰、在社會脈動裡見證基督福音的更美遠景。
原文來自:第100期(2007/6)體檢《新使者》──100期的過去與未來(20-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