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走出自己安全舒適的圈子時,我們是否準備好打開心來面對不同的聲音?
‘We are Presbyterian Church in Taiwan!’
‘We come from TAIWAN!’
第十屆普世教協(WCC)大會,2013年10月28日至11月8日在位於韓國釜山的Bexco盛大舉行,主題是:‘God of life, lead us to justice and peace’。會議期間,我們總是這樣在會場大聲的向大家介紹台灣、介紹PCT。最初,只是由幾位青年核心同工的發想,很簡單的想要申請一個Madang(註1)攤位擺攤,而再向總會報告這個計畫之後,得到很大的鼓勵與支持,整個青年團隊慢慢聚集形成了最後的樣子,一行人將近20位成為出現在會場各處小光點。
Madang
與大會主題連結,我們給了這次的Madang攤位定了一個主題︰「Taiwan: Chaos and Life」探討四個台灣現今所面對的問題︰青年貧窮化(Youth Poverty)、性別(LGBT)、核能(Nuclear)、台灣國際地位(International Isolation),並以原定議題之一的多元音樂成為PCT青年團的宣傳特色。隨著四大議題每日做展場佈置的微調之外,我們也將青年事工之中的招牌「我愛台灣宣教營(I Love Taiwan Mission,ILT)」歷年海報做為常態展,而ILT意外的也成為另一個與前來參觀的朋友交談的良好橋樑。
這次除了地主國韓國有許多青年參與外,PCT是少數有很多青年與會的教會。這個世代少子化的現象已是大多數國家面臨的狀況,特別是西方的許多教會裡是沒有青年的,當這些牧長來到PCT的攤位,看到我們有這麼多青年願意出來服事感到非常驚訝與高興,也表示願意進一步交流的意願。一位馬拉威的牧師令我印象最深刻,親切的他不只給與我們很大的鼓勵,在聊天中知道我是神學生後,希望我們更要繼續努力,讓台灣的青年不只能活躍在PCT裡面,也能影響其他地方的青年朋友。
會議開始之前,有一個屬於青年的會前會,在這裡所討論的議題都是重要的,被提出來的問題經過共識決表決後將送至正代表的會議中再次討論。我所參加的組別是在三個大的主題之一︰和解,從各小組的回饋呈現中可以看出,「和解」最需要的就是「溝通」與「對話」,但這可一點而也不簡單。恰巧在WCC的這段期間,知道在台灣、在PCT吵的沸沸揚揚的就是多元成家這個案子,也牽扯到總會、神學院、公報社等等,但實際上真正了解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真正願意對話的?人們總是要求某方表態、期待得到一個結果,但卻時常略過中間的步驟,直接以自己的框架下定論。
議題 • 對話
不論是PCT本身的Madang主題,或是普世對話(Ecumenical Conversations, EC)、每日的主題呈現(Plenary)、工作坊等,有許多的議題開放討論著。很剛好的,包括週末的外出行程在內,這趟旅程中似乎和「核能」議題關係非常密切,除了參觀了釜山這邊的古里核電廠(Gori nuclear power plants)與慶州核廢處理場(radioactive waste treatment plant in Gyeongju),更有特別來賓︰來自蘭嶼達悟族的姊妹Sinan Mavivo來分享台灣政府對於核廢料的處理問題。
看過了核電廠與處理場看似乾淨無汙染的處理簡報後,再對照Mavivo姊妹帶來蘭嶼的現實狀況不禁汗顏,並有許多的疑問浮上眼前。三百年後的釜山山裡,是否還有乾淨的土壤?或是隱藏著一個一個無法消化的水泥柱子?提前消費著三百年後的未知世界,卻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十足的把握說這三百年是絕對安全無虞,那台灣呢?
核能議題這天的Madang,我們有做更多的宣傳邀請大家來參加工作坊,但雖然大多數的人是會給予正面的回應,但實際參與討論的人,很明顯的可以看出關心此議題者的地區性,可能是針對的方向不同也是一個原因吧?台、日、韓所討論的多重於核災、核電廠、核廢料處理的部分討論,故能觀察到最終來參與工作坊討論的人仍大多為東亞地區的朋友。
台灣──我的身分認同
從出發前,就知道此次會議將會遇到中國教協(CCC)的代表,也預想了一些可能要面對的狀況,大會每日說著、講著公義與和平,但在這一路上卻使我常常思考著究竟什麼是公義?什麼是和平?處於相對弱勢時,我們努力的希望能站穩、能被看見,但當我們有能力有這麼多人去到釜山、穿梭在會場時,我們是否變成了壓迫別人的強勢?
Madang攤位上,傳來了同工悅耳的歌聲,吸引了圍觀的群眾與志同道合的「歌友」,但仔細聽聽卻少有來自台灣的旋律。我們習慣聽西方的旋律、喜歡流行的現代詩歌,但我們卻跟自己的旋律不熟,這讓我想起我的輔導曾經分享她到英國時,當地的牧師要她唱「妳的歌(your songs)」,以為是台語的歌詞就好嗎?以為是四部的合唱就可以?以為平時倒背如流的聖詩就通過?連幾次碰壁後最後她一急脫口而出的是「góa身騎白馬過三關」,而這下所得到的回應是卻滿堂喝采。若再有這樣的場合機會,我們能呈現的是什麼?是千年不變的maljimalji加上八步舞?或是那讓人誤以為是PCT青年萬年國歌的四部合唱「主,我欲謳咾祢」?有多少新聖詩中的台灣旋律我們知道?又有多少背後的故事是我們所了解?
另一方面,常常很羨慕那些有著自己民族傳統服飾的朋友,當他們換上傳統服飾,一站出來就能使人清楚知道她/他從哪裡來。當我唱著maljimalji、穿上刺繡背心,好希望我也能唱出屬於我自己的歌、穿著代表我的民族或我的國家的服飾,儘管所唱的歌我會唱,腳踩的八步舞非常熟練,但終究少不了心中那一點點的失落感。
以英、法、德、西語為官方語言的WCC,這次也加上了地主的韓文共五種語言的翻譯,但語言的部分仍也是一個被討論的部分。很高興被邀請在一日的午禱中參與泰澤祈禱的讀經,在修士邀請我的當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我想用台語讀」,也將這個想法傳達給修士,但修士仍委婉的希望我用中文來讀,因為希望使更多聽懂中文的朋友可以了解。這個小插曲也使我思考許久︰是阿!福音本該給更多人聽到(懂)的,然而某部份而言,要使用多數人聽懂的語言(如所謂的官方語言)或是學用各地方的母語,「語言正義」也是個矛盾並值得探討的地方。
備受矚目的青年團
自青年會前會開始,台灣青年無不全力以赴的,大家都非常投入的參與在每一個時刻,也在每晚的同工聚集時間預備隔天的呈現。熱愛唱歌的我們,因著音樂的無國界搭起了關係的橋樑,邀請新朋友一起唱歌、每天Madang前的不定時快閃、攤位的不同主題呈現,都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群不算低調的青年團因此受邀出席Mission 21與CWM的餐敘,也在席中唱詩歌;而大會最後一場的Peace Plenary也邀請PCT青年和來自太平洋以及菲律賓的青年一同參與呈現,大喊著「Peace!」「Peace!」。
由衷的期望人與人、教會與教會、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有一天真的能像我們所喊的︰「The people and the churches, hand in hand for peace!」
場內討論著和平,那場外呢?
場內的這群人,每天討論著各種和平與公義;但場外也有另一群,每天在外面抗爭反對,他們是韓國的保守教會,詢問之下才知道這並不是第一次,只是這次的規模最大而已。這樣的感覺非常的微妙,聽他們所吟唱的是我們很熟悉的詩歌、看他們所堅持的同是持守基督,他們所言的耶穌難道和我們不一樣嗎?當他們著急的要把與會者趕走、用盡全力的發傳單、聲嘶力竭的喊出反對WCC的話時,雙方應該如何以開闊的心、面對面來對話?
即便識別做得很嚴謹,但最後一場的閉會禮拜時,仍然發生了有人衝上台的攻擊事件。事發當時,我的位子在非常後面,但由於聲響非常的大,當我抬起頭時,只見一群黑衣人蜂擁而上地將人架出去。當日早晨於廣場其實已經有抗議的群眾也因為一些抗議行動被警察帶走了,但禮拜中發生這樣的狀況更是令人驚恐,這使我想到泰澤團體的創辦人——羅哲弟兄。羅哲弟兄是在2005年在某次的祈禱聚會中被刺殺去世,致力和平的人最終還是很不平和的別世?令人不勝唏噓。
想想台灣,想想世界,何處有仁愛?何處可找到耶穌的面貌?
上主的國是公義與和平並在聖靈當中有喜樂,當主來的時候,為我們開啟那進入祂國度的門。在WCC中,世界各處許多肢體聚集而來,我們在這裡遇到世界另一端的人,也被他們遇到。或許是生活、可能是信仰,當我們走出自己安全舒適的圈子時,我們是否準備好打開心來面對不同的聲音?這個聲音可能會是個助力,推著我們向上主的公義與和平前進;這聲音卻也可能是個阻力,拉著我們不去面對箇中差異,而當我們被眾多聲音圍繞時,別忘了最重要的是,要記得上主的聲音。
God of life, lead us to justice and peace.
生命的主,帶領我們進入公義與和平。
願上主的公義在地上彰顯,帶領祂的百姓脫離互相爭鬥、彼此計算的綑綁;
願上主的和平在世上流傳,引導祂的百姓走向互相包容、彼此相愛的祝福。
註:madang,韓文「市集、廣場」之意,WCC常以會議當地用語表示會場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