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冠文 (成大工程科學所 成大SCM團契)
人數、資源多寡並不是問題,重點是我們有沒有先尋求祂的國和祂的義。
我是誰?
從小學校老師、父母及許多長輩不斷在問我們的志向,將來想讀什麼學校、什麼科系,想從事哪種行業。在成長的過程中,除了親身的經驗以外,環境及其他人不斷在塑造我們對於事物的價值觀、判斷標準,在面臨人生的關口時,似乎有種氛圍和聲音在指引我們「正確」或「參考」的方向,很幸運地,多數人接受的引導,同質性普遍滿高的,有的甚至會一致。不難發現,「第一志願」職業,不外乎有工程師、醫師、律師、法官及總統等等,然而認為自己想朝藝術、音樂方向的人卻屈指可數,而這整個過程也似乎沒什麼違和感。
在成大SCM團契的一次聚會中,我們重新思索自己讀的科系,為什麼選擇它?自己的價值和認同是甚麼?自己對於職業的選擇是完全出自於自己嗎?還是有很多成分是被這個社會強加的?感謝上主給我們機會重新思考「我是誰」這件事。
在分享當中,有的人選擇的科系是「很熱門的」,另一些科系相較之下就比較冷門,這之間的差異不難可以歸納出,人們普遍是以「賺不賺錢」來定義一個科系的價值,因為擁有比較多的錢財,才可以換取較多資源和籌碼。這個社會把「賺不賺錢」作為「熱門科系」當作的最高標準,但是賺不賺錢真的應該被抬高到如此重要的地位嗎?這會不會讓人變成金錢或資本主義的奴隸?身為基督徒的我們,該如何看待這樣的現象?
到底誰綁架我們?
在早期人類社會,金錢並不是很重要的東西,畢竟它只是交易媒介,但當人們發現擁有更多財富可以換取更多資源時,金錢的價值就慢慢被推到至高點,原本不需要太多金錢就能滿足的社交活動,到現今都可以被量化成冷冰冰、毫無感情的數字,需要很多錢才能參與,換言之,就是人被錢綁架了。
如果人被錢綁架,終其一生都在追求財富,倒也無傷大雅,但取得較多財富的人,在社會上往往可以取得較高的權力和地位,當他們掌握決定市場的工具時,會認為別人也跟他一樣付出一定程度的「努力」,在依循「某種規則」之下,也可以像他們一樣獲得很多財富;然而人類不可能是單一元的,也不像生產線上的產品一樣,規格、屬性、特性都是一致的。由於掌握工具,便掌握國家法律,慢慢地,資本市場就會定型,久了之後,整個體制都會僵化到只有部分行業才能獲取較多財富,資本主義對人的壓迫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在資本主義發展的過程,「利潤極大化」變成唯一的價值,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不習用盡任何手段。現今的科技已經很發達了,可以在短時間產出大量產品,提高效率後理應當可以減輕勞動負擔,然而勞工工時是一年比一年長,這些被剝削的背後,正是代表有更多社會底層的資源被掠奪,進貢給宰制的資產階級。這些受壓迫的底層,他們在社會化的過程,必須要拋棄自己的理想、價值和自我認同,到最後被異化成,自我價值是來自於資本階級的施捨。
多種的多收?
在民國70和80年代,當時的大學畢業生出社會,就有好幾個工作在等他們,只要多努力一點,就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然而隨著產業逐漸定型,當整個市場走向一種僵化的狀態,甚至最近10年,許多工廠都已經外移了,剩下來的幾乎只有爆肝的科技業、搶破頭的鐵飯碗或是22K的血汗工作。
資本主義讓我們體制和市場愈來愈僵化,資本階級掌握話語權後,甚至製造許多謊言來欺騙大眾,把「努力」和「成就」畫上等號,這幾年新聞時不時出現「再不努力就要被淘汰?!兩岸求學求職差很大!」、「兩岸大學生競爭力大調查」之類的標題,企圖把一切經濟問題歸咎在「努力程度」,這變相汙名化那些根本不可能靠努力翻身的人(或是不知道從何努力),也讓人們無形中接受既有的遊戲規則和限制,以致於視結構面問題而不見,成功轉移應該要被檢討的體制。
另一方面,教會和信仰群體也逐漸被資本主義吞噬,曾有個號稱建立在基督信仰的遊戲「富爸爸上帝」,標榜適合全家、老少咸宜,然而內容完全是投中產階級喜好,只要十一奉獻、多多建堂,上帝就會賜福,如果不慎落入試探,就代表不夠堅定,財產會損失,企圖把「努力、祝福、致富」當成一套SOP流程,「多種的多收」這句經文早已被許多牧師當作支持資本主義的立基。而管理階層為了壯大基督教的勢力,也竭盡能力討好資產階級,標榜企業家奉獻多少錢,作了多少善事,要會眾效法。
漸漸地,愈來愈多教會失去耶穌精神,當資本家壓榨勞工,牧師卻在會堂裡教導青年要向這些人學習「領袖精神」、「卓越」、「成功」,深怕得罪這些「奉獻來源」,寧可閉口不言,讓謊言得以傳承下去;小組聚會,變成幾乎只有講家庭、勵志溫馨又感人的小確幸故事,說穿了,這類「中產階級教會」大概只有名字不一樣,看不出來有甚麼本質上的差別。然而當這一切不公義的體制壓迫弱勢,勞工用更多工時換來的是更少的收入,還能彰顯「多種的多收」的精神嗎?
信仰不僅是勵志,要扮演社會進步的原動力
「愛人如己」是耶穌最大的誡命,「與哀哭的人同哀哭」是我們實踐信仰的一環,除此之外,能不能在多做些甚麼?當有的基督徒提出改變體制的想法時,有多少的教會領袖為了維繫「中產階級教會」運作模式,深怕得罪「奉獻來源」不敢對結構問題提出質疑,甚至成為資本主義的運作方式和中產階級的世界觀的擁護者,然而這是對上帝形像的扭曲,也違背十字架神學的精神。
也有的基督徒會說,個人沒辦法改變大環境,但不要忘了,我們還有萬軍之耶和華啊!個人固然不能做什麼,但回到基督徒的身分,「基督徒」是一個群體,可以發揮的空間不就大很多了嗎?馬太福音6:26 「你們看那天上的飛鳥、也不種、也不收、也不積蓄在倉裡、你們的天父尚且養活他.你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麼?」神的恩典是夠我們用的,所以毋須擔憂對資本主義提出批判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奉獻變少),上帝關了一扇門,會幫我們開另一扇窗不是嗎?在歷史上,協助異議人士對抗納粹政權,新教教會不正是提供保護傘,讓草根運動團體能倡議和平、人權、環保等議題嗎?美國的黑人民運領袖,馬丁路德‧金,不正是帶領南方小教會的黑人,爭取平權的典範嗎?人數、資源多寡並不是問題,重點是我們有沒有先尋求祂的國和祂的義。
在探索信仰的過程中,常常會面臨各樣的挑戰,回到自己本身的處境,我們不也是在跟大環境對抗,理想和現實的交戰不僅是自己職涯的問題,更是社會上更多被資本主義壓迫的人們,渴望從異化勞動中被解放出來。平日在團契和教會中的討論與學習,都是幫助我們對抗不公義體制的養分。盼望我們能培養更多能力,實踐信仰在周遭的人,讓不公義的體制得以瓦解;求天父賜給我們智慧,使我們在促進階級流動時,不至於產生另一種僵化的階級。萬一不幸發生,讓我們有能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打破體制,使公義如江河滔滔,讓神的國降臨在這個世上。